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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老兵許昭榮 

◙文/彭琳淞

他,
當過日本兵、國軍,
曾因台獨案坐牢,
也曾列海外黑名單,
而淪為國際難民。

他,
年輕時,
或天真或非志願地成為軍人,
六十歲後,
決定志願從軍,
帶領弟兄們打一場人道之戰。

最後,
他用生命提醒大家,
這土地上曾經有過許多像他一樣的
台灣老兵!




……卡將!您一出世,父母討厭,取名「罔飼」。十二歲,就在田裡做工;出嫁後,外家(娘家)貧赤,沒嫁粧,受盡婆婆的凌辱和打罵;卅三歲,就守寡,辛苦一手將阮兄弟撫育長成。後來,太平洋戰爭發生,我和二弟,都被日人抽去做兵,您胼手胝足建立的家園,卻被美軍空襲炸在廢墟,變得無家可歸。……


  許昭榮,出生屏東枋寮,自幼家貧,父親早逝。十二歲,一度輟學,受雇飼牛,有一回差點被水牛拖入溪流溺斃;十三歲,小學畢業,到醫院當藥局生。一九四四年,二次大戰末期,許昭榮進入日本海軍,那年他十七歲。

  日治時期,那個年代,身為台灣人,卻也是日本人。許昭榮為了日本帝國,光榮志願加入日本海軍。二次大戰後,他一方面為日本戰敗而感傷、徬徨,另一方面,也因終能擺脫軍隊壓力及死亡危險而感到高興。復員返鄉,他到鐵工廠謀生。

  一九四七年,二二八事件鎮壓之後,聽到嘉義民雄廣播電台呼籲台灣同胞提供武器或彈藥,以便支援抵抗「阿山仔兵」,許昭榮於是找了五、六位朋友到山裡,挖掘傳說日軍所留下的武器,結果武器還沒找到,就風聞「清鄉」抓人。許多「曾任日本兵」的台灣人,也被列為清鄉對象,許昭榮只得四處躲藏。

  國民政府來台,為了強化軍力,以利誘、拐騙、脅迫方式,召集許多台灣青年加入陸軍;為了接收日本的補償軍艦,建立現代化海軍,因而號召昔日日本海軍台灣兵「共同為祖國效力」。

  「參軍」,也許就能避免清鄉被捕?許昭榮靈機一動,和幾位同村的同學,一起「考入」在左營正成立的「技術員兵大隊」,內心則計劃在前往上海接收日艦時,伺機搭上日本貨物船逃往日本。

  然而,事與願違。許昭榮這些台灣兵一上船就遭特別監視,到上海後,根本沒有上岸機會,後來也就這樣「被押」到青島海軍官校受訓,參與後續的海軍「接艦」任務。

  當過日本兵的許昭榮,就這樣地又成為了「國軍」!

  一九四九年,國共兩軍內戰激烈萬分,國民黨軍節節敗退,解放軍則渡過長江,攻入南京,部分國民黨海軍,或整艦投共,或戰敗被俘,一些台灣技術員兵也就這樣進入了解放軍手中。許昭榮的好友林淵嵩,就是在塘沽戰役中被艦上機關砲誤傷而慘死。

  好友林嵩淵的死,給許昭榮帶來莫大的衝擊。台灣人為何而戰?台灣人為誰而死?他回想,早年「光榮」加入日本海軍時的天真,其實那只是別人的戰爭工具,在日治時代如此,在國民黨時代也是一樣。於是,逃過戰火倖存,重蹈台灣土地後,一九五○年許昭榮乘著時局混亂,請假離營,逃離軍隊;後來考進高雄煉油廠工作,希望從此隱姓埋名。

  然而,命運還想作弄人!

  一九五一年有一天,警總保安司令部到煉油廠將許昭榮帶走,因為有人密告他是逃兵。面對不可知的未來,許昭榮再度想到進入軍中「避難」,被抓第三天,他寫信給昔日艦隊的指揮司令、當時已升任海軍副總司令的黎玉璽,表明重回海軍服務的意願。
誰知,第五天,煉油廠副廠長就順利派人把他領了回去,稍後海軍總司令派人到保安司令部找不到人,便又到煉油廠將他給領走。

  就差這二天,假如許昭榮未寫信給黎玉璽,他根本就不用回到他所不願去的海軍,一切只因自己太害怕了。就這樣,不想當兵的許昭榮又回到部隊了!

……捧著信封,上頭貼著「台灣共和國臨時政府緘」,我驚愕了片刻,終於忍不住流下來喜悅的眼淚。佐久間夫婦看我哭了,以為我台灣家裡發生重大變故,頻頻問我,後來他們把信封接過去,一拆開,看到裡面有一本《台灣獨立運動第十年~一九五五》小冊,他們才意會到我是喜極而泣!……

  一九五五年,許昭榮再度被派往美國接收「咸陽號」驅逐艦,這次任務大大改變了他的人生。當年十月在紐約召開的聯合國大會,討論著有關「以公民自決方式決定台灣最終地位」的議案,到聯大旁聽的許昭榮首次接觸到「台灣獨立」的觀念;同時他也從報章上得知,在日本推動台獨的廖文毅已在東京成立「台灣共和國臨時政府」。

  這次的接艦,讓許昭榮有了台灣人應自主、自立、出頭天的意識,同時對照二次戰後菲律賓、馬來西亞等國紛紛走向獨立,許昭榮也更確定自己的台獨路。

  於是,許昭榮寫信透過在東京的堂叔間接接觸,廖文毅方面的人則將《台灣獨立運動第十年》小冊寄往夏威夷許昭榮的一位日本友人,一九五六年二月間,在他從美國接艦經過時帶回台灣。

  這本小冊是日、英文版,許昭榮選定在懂得日文的軍中好友與社會賢達間秘密傳閱和宣傳,當時無黨籍省議員郭國基也是他傳閱的對象。然而,一九五七年底,這本小冊在借給一位弟兄後落入部隊的長官手中,向來表現良好的許昭榮寫下切結書、聲明未傳閱其他第三人後,部隊暫時沒有對他採取行動。誰知,隔年(一九五八年)一位弟兄逾假未歸,長官在其櫃子內發現了這本小冊內部分文章的手抄文稿,事情因而爆發。

▼許昭榮因首宗海軍台獨案遭叛十年
  許昭榮等九人相繼被捕、監禁、刑求,一九五八年底被判處十年不等徒刑(另有一位由司法機關審判)。這正是台灣白色恐怖時期知名的海軍士兵台獨叛亂案。

  這回,許昭榮終於可以永遠離開部隊,不過他的第一站是綠島。

……我原本配住海軍鳳山「中正新村」(現在的「鳳山新村」)眷舍,左右鄰居都是外省籍軍官眷屬,我的被捕對家裡上自母親下至妻子的衝擊,可想而知。而且,未定讞前軍方就把他們「掃地出門」,家人生活也因此陷入極度困苦。……就跟許許多多的政治犯一樣,我也因此家破人亡、妻離子散、寡母失養、子女失教,……

  十年牢獄過後,許昭榮台獨政治犯的身分,令人卻步,管區也不時前來騷擾,找工作十分困難。日文流利的他,好不容易才進入一家日商公司擔任技術課長;二年多,就從技術課長、業務課長升到業務經理,集整個公司業務與人事於一身。

  就在一切順遂之際,卻又無端跑出一件「台灣共和國標籤案」。

  那個時候,該公司外銷包裝的紙箱子,上頭都會印上「Made in Taiwan, Republic of China」以加註產地,結果有一回紙箱上印的竟是「Made in Taiwan, Republic of Taiwan」。曾有十年牢獄苦難的許昭榮,理應不會如此粗心才是,這回若再被判刑,鐵定十五年以上。

  他再次被抓到警總保安司令部後,一方面透過友人向國民黨高官求援,另一方面,在刑求逼供下堅拒承認有任何過失,足足被關了一四三天,最後軍法處才以證據不足而不予起訴。這事究竟怎麼發生的,他始終不明暸!

  在別人公司工作不易,許昭榮乾脆自己創業從事國際貿易。不過,昔日台獨案底,讓他被政府「禁足」八年不能出國,直到一九八五年才獲得「解禁」,他也藉此赴美開發「台灣草蝦」的生意。

 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,這次的解禁,竟又是另一次「禁足」的開始!

  一九八五年五月,許昭榮在美國洛杉磯參加一項聲援施明德獄中絕食、要求政府釋放政治犯的示威遊行,他的「中華民國護照」因此被吊銷,淪為國際難民。後來在彭明敏建議及友人協助下,獲得加拿大政府的「政治庇護」,移居多倫多。

  在加拿大自由的國度中,被國民黨「禁足海外」的許昭榮,也因此擺脫台灣白色恐怖與戒嚴的束縛,一樁以往在台灣不敢談論、深藏內心近四十年的心願,找到實現的機會。

……為了他,我「抗命」,反對海軍傳統的葬禮「海葬」,堅持要運屍回台,交給家屬處理善後,誰第知第二天,長島失守,屍體來不及「假葬」,就落入八路軍手中。……四十年來,我寢食難安,時時都掛念著他那覆蓋著「青天白日滿地紅」旗的遺體,會不會被八路軍拋入海中餵魚?會不會被剝下身上的衣後曝屍荒野,成為狼狗的餌食?一種強烈的內疚,一直啃嚙著我!……

  時間回到一九四九年八月那場「塘沽戰役」!

  情同手足的好友林淵嵩,由於艦艇上弟兄訓練不足,而遭艦上機關砲擊中頭部,血流全身、雙眼未瞌、呼吸因難、後腦淌血,就這樣在許昭榮懷中結束了短暫的廿四歲生命。

  悲憤不已的許昭榮,擦拭林淵嵩的傷口與血漬,發現傷口竟達廿一處之多,死狀悽慘又冤枉!他不忍好友就此擲入海中餵魚,堅持反對海葬,主張先以防腐劑處理屍體「假葬」於島上,待戰爭結束後再取出運回台灣。

  徵得長官同意,許昭榮與幾位弟兄搭著小艇來到南長山島(位於渤海遼東半島與朝鮮半島之間),屍體暫放一座小廟,善心的村長捐出自己的壽材幫忙,準備隔日暫葬島上。誰知,這夜裡八路軍來到,危急間許昭榮不得不先行離去,留下棺木尚未釘蓋的好友遺體,打算擊退敵軍後再回來安葬。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許昭榮在中國發起滯留大陸台籍老兵要回家連署運動▼
  然而,倉皇逃難,在陸地上跌跌撞撞,在海上翻覆落海,死裡逃生,好不容易回到艦上,也從此與好友別離。四十年來,「棄屍逃難」令許昭榮耿耿於懷,內心愧疚,但願有生之年能重返烽火舊地,尋找林淵嵩遺體的下落!只是,兩岸政治時空因素,許昭榮的心願直到他來加拿大後才有機會。

  一九八七年,許昭榮在多倫多市立圖書館看到一本中國北京的雜誌《台聲》,他開始嘗試投書《台聲》「尋人尋屍」。不久,他的努力獲得初步回音與線索,許昭榮於是在一九八九年二月廿八日(台灣時間),起程前往中國,希望能將林淵嵩的屍骨火化後帶回台灣故鄉。

  從一位當年曾為林淵嵩唸經超渡的道士的兒子的記憶中,得知可能被安葬在亂葬崗。找到了可能地點,開挖卻遍尋不著,最後只找到一片疑是當年村長捐贈的棺木,以及四塊白骨碎片,萬里沼沼來此,淵嵩的屍骨何在?

  拈香,冥紙,加上好友生前愛吃的零食,許昭榮象徵性地祭拜好友,淚流滿面,將四十年來心中的思念與內疚,一一告知亡友,願他在九泉之下安息!

  有情有義的許昭榮,自己也沒想到,當他從加拿大飛往中國要「了卻」四十多年內心遺憾時,一場義無反顧的任務正在前頭等著他,這難道也是好友林淵嵩有意的引領?

  許昭榮尋屍尋人,很快就促成散居中國各地昔日台灣技術員兵相互取得聯繫,也引起當年許多國軍台籍老兵的回應。許昭榮也因此才發現,當年被利誘、拐騙、脅迫加入「國軍」的台灣青年,比他先前所知還多,許多人依舊淪落中國各地無法返鄉。這些台灣人歷史悲情故事,觸動他的心,也使得他下定決心為台灣老兵權益奔走。

  當年(一九八九年)三月,許昭榮在北京發起「滯留大陸台籍老兵要回家」簽名運動,獨自一人拿著白布條,走過煙台、長山島、青島、上海、杭州、廈門,親訪這些滯留中國的老兵;回到加拿大以後,許昭榮也繼續奔走於台灣人社區,為這些台籍老兵托缽募捐,他的熱心獲得一些溫暖,但也惹來一些猜疑。

  有人懷疑他這位「台獨份子」已經變身「統派」,也有人冷語說到:「這些人在大陸那麼久,已經共產黨化了,不應該去尋找他們。」還提醒他不要被中國給統戰了!這些話聽到許昭榮的心裡,陣陣刺痛:「難道這些台灣子弟兵就應該死在大陸?」

  一九九一年,許昭榮擺脫海外黑名單束縛返台,以往只能在遙遠海外呼籲,現在則是將「戰場」直接移回台灣。

……我始終站在「出身軍旅,不問政黨」及「生為台灣人」之立場和本分,甘願扮演一顆「小沙粒」之角色,在構築「台灣共和國」之艱巨工程上,盡一點綿力。……外來之威權壓力越大,我的反彈毅力越強。這就是何以我經常自嘲為「反骨老人」、「台灣阿Q」之由來。……

  當年究竟有多少台灣青年受誘迫投入軍隊?又有多少人戰死、受俘、傷殘?

  返台後,許昭榮繼續在媒體上「筆伐」,為台籍老兵及其遺族請命,也環島展示流落中國的台籍老兵的簽名布條,陳訴他們的悲情心聲。眼見老兵逐漸凋零,許昭榮也再多次前往中國大陸尋訪倖存的老兵,足跡遍及當年國共各大戰役激烈戰場,也深入到內蒙、黑龍江等邊疆僻壤地區。

  從一九八九年起,許昭榮每次探訪老兵,總是隨身帶著相機、錄音機、紙、筆,像一位記者,又像是個學者,深入捕捉老兵的悲情,並蒐集中國出版的相關史書,對照台灣的資料,研究當年國共內戰的實情;同時,也以日文輸入電腦轉換中文的方式,一字一字,為台籍老兵留下血淚的歷史見證。

  一九九三年十二月,時任僑委會主委的章孝嚴訪問泰北前國軍難民村回來後,政府立即同意給予「泰北國軍」發放「戰士授田證憑據補償金」、醫藥保險及子弟教育基金等,這種「重」大陸籍老兵、「輕」台籍老兵的作法,令許昭榮十分憤慨,也因此毅然決定出面結合各方力量,向政府索討公道。

  於是,他自己開了部二手小型「箱仔車」,帶著睡袋、布條、海報,在台灣各地巡迴座談,並推動成立「全國原國軍台籍老兵及遺族協會」,訴求返鄉、定居,以及對老兵的補償、撫恤與安置。

  其實,這些索討行動對許昭榮個人並無「實質利益」,因為他被迫「二度當國軍」時,早已順利取得戰士授田證等相關福利,他之所以義無反顧,正因他自己當過日本兵、國軍,身歷其境,了解那個時代,對老兵的心情特別能感同深受。

  那幾年,能文能武、老當益壯的許昭榮,帶領著老兵到台北舉行公聽會,至立法院、監察院、國民黨中央黨部,陳情、請願、抗議,引起社會重視,效果遠遠超過以往的行動,政府也因此不得不正視。

  返鄉探親、定居,條件相繼放寬;當時兩位前後任國防部長孫震與蔣仲苓,先後公開向這些老兵表達遲來的感激與歉意。國防部也同意將「陣亡台籍英靈」入祀台北圓山忠烈祠,並研擬撫恤事宜。

  眼見整個台籍老兵追討公道的行動朝圓滿結果發展,誰知,後來政府的實際作為竟是草率與應付。

  以「陣亡台籍英靈」入祀忠烈祠為例,一九九五年八月十七日那場「正式」的入祠奉祀儀式,國防部竟是三天前才臨時電話通知台籍老兵協會,許多老兵因此趕不及前來參加;而且,除了長期協助的立委黃煌雄外,當天沒有邀請其他社會人士,也沒有通知媒體,老兵們自帶的相機竟還要被強制保管、禁止攝影。令老兵更為心寒的是,忠烈祠接著的例行春秋公祭,政府再也沒有通知協會或遺族推派代表參祭。

 這種種看在許昭榮與其他老兵眼中,只有痛心與氣憤!一九九六年十一月十五日,台籍老兵協會因此在台北二二八紀念公園音樂台自辦「國共內戰殞身台灣同袍慰靈大會」。經過這些打擊與挫折,許昭榮更加意識到「建碑慰靈」的必要與決心。

……二次大戰結束已經六十多年,台灣兵壯烈犧牲的血淚史,卻逐漸被人遺忘而消失!但願有為的政府以及有道德心、正義感的政治家早日出現,憐惜這段充滿血淚的歷史經驗與教訓;……

  一九九七年起,許昭榮與協會開始與一些地方政府接洽提供建碑用地,但始終未能如願。一九九八年六月廿八日起,許昭榮等人以接力絕食靜坐方式,終於獲得當時高雄市長吳敦義的同意協助,最後因此取位於高雄旗津海岸約三千八百坪的國有公園用地,計劃興建紀念碑及公園,召喚當年戰亡沙場的台灣子弟兵英靈。

  這片海岸地,或許正因是汞污泥推積而成,才讓協會「意外」取得。由於沒有經費,紀念公園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就這麼一直處在「計劃興建中」。園內雜草四處,偶而還會出現新廢土;隨著後來旗津海岸的發展,也不時傳來高雄市政府打算收回另作其他用途。

  於是,二○○○年十月廿五日現址上的暫時性的「魂鎮故土」精神地標,二○○四年十一月十日揭立的「台灣無名戰士紀念碑」(經費卅萬元),許昭榮尋找友人協助自力建碑,一切就簡,只為防止用地生變。直到二○○五年,在國史館等單位協助下,終獲文建會與高雄市政府承諾投入金錢,當年十月廿九日「戰爭與和平紀念公園」臨時木牌正式豎立,為紀念公園的興建踏出了第一步。

  這一步,距一九九八年取得建碑用地,已過七年!

  然而,一年很快又過去!

▼2008年5月13日許昭榮最後一次在戰爭與和平紀念公園向台灣歷代戰歿英靈致祭

  眼見臨時木牌一年來遭海風侵蝕,許昭榮再次向親友募款湊足卅二萬元,二○○六年十一月廿八日豎立一塊約廿噸重「戰爭與和平紀念公園」石碑;十二月廿三日,「戰爭與和平紀念公園」也在完成簡易工程後正式啟用。

  然而,一年又過去,進展緩慢,更大的挫折卻突然橫梗於前!

  二○○七年下半年,中央撥下第二期工程經費,卻因高雄市議會的掣肘而動彈不得;最後,議會竟決議要將「戰爭與和平紀念公園」更名為「八二三砲戰紀念公園」。接下來,一場政治談判與妥協,要許昭榮來承擔!

  有憤怒,有心寒!在近廿年為台籍老兵權益與史實奔走過程,許昭榮有戰友相挺,但也走來寂寞!

  一座紀念碑,引領客死他鄉的台灣子弟兵歸鄉「魂鎮故土」,一座文物紀念館,留下這段歷史紀錄,讓後代子孫得以省思戰爭,為世界和平祈福!這些是台籍老兵許昭榮的心願。

  在台灣,有二二八紀念碑,有白色恐怖紀念園區,有七七抗戰紀念碑,有八二三砲戰紀念館,二次大戰前後台籍老兵的生命經驗與歷史記憶的被尊重,難道是一種奢望?

……我選擇五月廿日台灣人政府淪陷日「死守台灣唯一的戰爭與和平紀念公園」之誕生!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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