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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籍老兵的輓歌

◙ 許昭榮

  二次世界大戰結束,已經62週年;國共內戰勝敗定局,也已將近60年。日本已從廢墟中復興,躍居世界經濟大國;中國國民黨政府也從戰敗逃難來台的亡命政權,蛻變為世界上最富有的政黨。而台灣,也拭去過去的殖民意識,建立了民主政權。

  但是,對我們這群飽受二次大戰與國共內戰,甚至韓戰之砲火洗禮的台籍老兵來說,這60年來,的確是非常難熬及痛苦的漫長歲月!

  老實說,「二戰終戰」並無為台籍原日本軍人軍屬帶來任何「安樂」;「台灣光復」也未帶給我們前國軍台籍老兵任何「幸福」,反而把我們這群「軍奴」迫入更苦難的境地。那種辛酸並非一般筆墨所能形容。

  尤其令人痛心者,參加「大東亞戰爭」殞身的三萬柱台灣英靈,幾乎都被合祀在東京的「靖國神社」。參加「國共內戰」以及「抗美援朝」死亡的一萬餘台灣兵,則幾乎都成為無主的孤魂野鬼,至今仍流落在中國大陸的東北、華北、華中乃至北韓的荒野,長年在冰天雪地下徘徊,哀怨無法回歸故鄉!

  其實,縱即砲火餘生回歸故鄉,也好不到那裡去。二戰結束後復員回鄉的台籍日本軍人軍屬,被來台接收的國府官兵視為「敵人」遭受百般歧視。致使有些戰友憤而投入「二二八抗暴事件」,結果,被捕投獄,甚至被槍殺。

▼戰爭中被俘虜的台灣兵,這是盟軍的心戰文宣。(蔡易達提供)
  成千上萬戰後由軍中復員回鄉的台灣青年,或因急欲就業賺錢幫助家庭生活;或因認為時代變遷,必需學習中文以求上進;或因失業正在苦惱中等等之因素,被騙入國軍部隊後,竟在未告知家長情況下,被押往中國大陸參加國共內戰,絕大多數一去不返!
像我這類曾經受過日本海軍術科訓練人員,則無辜被戴上「參加二二八之暴徒」的罪嫌,被追捕後遣往上海、青島等地,從事修復及操作從日本接收過來的34艘「賠償艦」之工作。當初說是半年至一年之期間。結果,我在中華民國海軍的驅逐艦上勤務了11年之久!

  還有,在海南島迎接「終戰」的台籍原日本軍人軍屬,則被國府收容在集中營,任其自生自滅。許多專業(醫師、護士)與技術人員被國府先留用後收編為國軍,繼續捲入「國共內戰」,甚至韓戰。有的投靠游擊隊;有的淪為乞丐;有的在飢餓及疾病交迫下逝世;有的變賣身上的衣物集資雇用帆船冒險回鄉;其他大部分都仰賴台灣的家族出錢雇輪船接回!

  像這種戰後所發生於台灣兵身上的血淚史實,別說外國人,連國人都鮮有人知。根據我長年踏查所瞭解,推估在1945年10月至1948年底止,國府陸海空軍部隊在台灣及海外(海南島、北越及中國大陸)大約網羅15,000人台灣青少年投效國軍。其中至少有10,000人以上被強制遣往中國大陸,投入東北、華北、徐蚌會戰等大戰役充當尖兵,十之八九,死無對證,成為「無名戰士」!奈因,國民政府刻意逃避責任,甚至不承認這段悲壯的歷史,實在令人遺憾、痛心。

  「台籍老兵」不但流血、流汗,甚且奉獻青春與犧牲寶貴的生命。但一直到今日已經一甲子,日本、中華民國、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均未正式公開承認,具體彰顯台灣兵之犧牲奉獻;至今連一座紀念台灣歷代戰歿者之紀念館都沒有!請問,情何以堪?

  橫觀世界上發生過戰爭的國家或地區,都有紀念或彰顯戰歿者的紀念碑或紀念館。獨獨盛產「軍奴」的台灣,竟然沒有「台灣戰歿者」專屬的公立慰靈或紀念設施!

  特此,再次呼籲政府與國會盡速設法,在高雄市旗津大汕頭海岸既定「戰爭與和平紀念公園」建設一座「台灣歷代戰歿者紀念館」或「紀念牆」,告慰歷代戰歿台灣英靈,功德無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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